从囚徒困境到社会转型
文 龙马
龙马老师的大作 大雪功山寺,侠胆转乾坤 发布之后,引发热议。我们收集了读者关心的一些问题,龙马老师就此做了进一步的讨论。以下是问答实录:
1、把公共品变成俱乐部产品确实有助于打破社会转型囚徒困境,但成功之后,又如何把俱乐部产品还原成公共品,而不至于沦落为一家一姓或一党一派之私?
龙马:个人认为,这个“此后一步的演化方法”没有一定之规。从原理上,没有能保证自由的无忧药,即使是在当代最开化的国家也需要时时警醒,保持自由思想和行动能力。
上次的文章讲到日本“萨长土肥”得势,这时他们需要完成的承诺有尊王和至少表面上的四民平等、各地区平等,此外,意识到需要追赶西方国家才能自保,短期内不可能直接回到德川那种严控等级之防的社会了。而随着西学东渐,日本又兴起了自由民权运动。
在萨长掌实权的情况下,“自由民权运动”首先以来自土佐,肥前这两个“说得上话”的地方的人士为知名倡导者,比如肥前(后来的佐贺)的江藤新平,土佐的板垣退助。前者后来因参与兵变遇害,进入20世纪后,因为倡导司法独立、三权分立等法治建设之功,被平反。子孙也都当选议员。
话说回来,自由民权这一条线直到明治宪法颁布,算有初步成果,后来又发展出大正民主的气象,但直到二战后盟军司令部GHQ开始占领政策,才算占了上风。
至于此前,萨长的威势是慢慢消退的,可以说荫及子辈。但因为有社会实际已经存在的制约,如各地方仍然存在同声同气的共同体、自由民权运动、天皇等,不太可能发展成纯粹的一党一派之私占有国家的形势。举实例说,地方起事、造反等等的能力还在的,比如江藤新平参加的“佐贺之乱”被镇压了,但人心并不尽服,以后还得平反。另外重要的是如果经济上没有太多的官办企业和经济管制,民间就会较少受到政府的影响。
最后,从另一方面来说,我认为至少一定程度上的“荫及子辈”有合理性。我有好友曾和韩国人交流过,光州的几个大叔说他们年轻时有牺牲,但最后都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,年纪大了觉得当时幼稚。这就是把人当“圣人”处理的弊端,我觉得这样会降低合作能力。该给的红利还是要给。不过不一定要去分公权职位。可以有别的办法。
2、如果说外部压力相当重要,那么,在外部压力之下,如果没有革命或者说起义,是不是也会发生现代化转型?
龙马:我认为有可能,有这类的一些案例,象欧洲的一些小国就是不断改良来的。比如说北欧,可能有民族独立运动,或者抗议时有小的伤亡,但总的说来是逐步改良而走入近代和现代。不过这些国家在文化,政治经济和地理上和欧洲其他国家关系紧密,美英法等等欧美国家发生的事情,在上下看来都属于“共同知识”,互相知道并且知道对方也知道,不再需要重演一次。但这种情形很不一定能无条件推到其他地方。其他地方的“共同知识”和内外部环境可能很不一样。
3、从长期来看,中国历史上并不缺乏揭竿而起的勇士,但总是陷入治乱循环的怪圈。对于明治维新,也有人认为,日本由此走上了军国主义的道路,真正的转型是发生在二战后。那么,高杉晋作这样的勇士是否还值得鼓励?
龙马:我觉得并不能说在日本那时就是军国主义了,可能到20世纪二十年代都还有通往正常国家的出路。至于治乱循环问题,在缺少新增信息,缺少文化输入,内部也缺少互相有力制衡的社会组织的时候,也在所难免。但该记住的是,自由和权利并不是纸面上的法律所能保证的,永远需要有捍卫自由的意识才可能保持自由。真自由主义的崩溃·三 一文的最后部分,就有“该不该鼓励”“不鼓励会如何”的仿真推演,这里直接说结论的话就是,不鼓励当然会有长效的负面效果。(但保持这样的能力,和不要轻易使用之并不矛盾。就我看来,走普通的法律程序,或者诉诸舆论、公众讨论等都是该优先考虑的,而斯诺登的那些做法已经是过激了。)
4、文中分析,僭主政治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自保能力,又分析,僭主政治会尽全力使委托人无法“更换代理”。在其统治下,社会陷入普遍恭顺的囚徒困境。这二者之间是否矛盾?
龙马:少量的希腊人可以打败波斯帝国的大军;在旧时代,少量的欧洲人就可以在亚非拉统治大片土地和众多人民。很多大帝国往往是不断被很少量的外来者征服,并且长期被异族统治。这种集权统治的社会,上对下可以成功统治,但社会内部自身的力量会衰落下去,在外部因素通过代理人或者新的军事因素引入内部时,原有帝国的统治者就应付不了。换个角度说,在动物身体里的寄生虫会用各种方法防止自己被排出,被杀死,还会占用资源繁殖。但这个动物比起健康的动物就虚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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